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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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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7 章

這真是一場荒唐歡愉。

天未亮, 沙沙雨聲透過半開的窗子澆入屋中。那雨綿密纏綿,什麽也不?能阻攔,只將那燭火撲滅了。

最後一點光悄寂滅了, 屋中陷入半暗昏光中。

可惜姜循已經看不見了。

她被扣到了柔軟床榻間,被束縛住。江鷺摘掉了自己?蒙眼的白布條,蒙住了她的眼睛。二人如同打架一般, 她想掙紮離開, 他就那樣將她按下去。

雪白的布條蒙在姜循臉上, 在姜循的抗拒下, 布條微斜,呈一段糜亂艷麗的美。只是江鷺睜眼間, 也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光影。他看不?分明身下的美人, 卻無礙他扣住這?位不?老實的美人。

姜循呼吸劇烈, 因和他的鬧騰而心口劇烈起伏,如月下一段融著雪光的山巔, 薄霧泠泠。

江鷺捏起她下巴,唇與她相挨。

她分明抗拒, 分明不?肯,但是二人的氣息一旦纏上, 她便?生出?一種大?腦昏沈沈、忘記所有?的迷離感。這?種感覺如夢似幻,像吃醉了酒,像沈浮於海間浪濤中,只有?一塊橫木供她攀趴。

她不?知是世間所有?的親昵都這?樣,還是江鷺與眾不?同,讓她格外觸動。

沈沈間, 她變得柔軟下來,溫順起來。不?再是他追, 她也相迎。臉頰輕挨,白布捂住她眼睛,她只看到一片白。她臉頰染上胭脂一樣的顏色,勾腰搭肩,渾渾噩噩忘記今夕何夕。

她呼吸不?暢,拍打他肩膀。

他側過臉放她自由。

姜循便?冷笑:“你只會這?種手段嗎?”

江鷺手指磨在她下巴上,既是溫聲,又稍顯淡漠:“你能聽到自己?聲音是什麽樣子?嗎?”

姜循一頓:她聽出?自己?情緒的變化?,可她不?認。

江鷺又道:“你說這?話的時候,把手和腿挪開,也許更有?說服力一些。”

姜循臉皮厚極,並不?放手,只道:“這?是你誘我在先,我是受害者。我已然抗拒,是你強迫。我又不?做柳下惠,享受此情一向是我所愛。難道你不?知嗎?”

江鷺慢條斯理:“我知道。我不?是一貫被你的不?要臉哄著嗎?”

她聽到衣料窸窣聲,他的手指如彈古琴般,在她腰上一動,她便?臉紅得更厲害。她喜歡這?種吃醉酒一樣的感覺,她更生出?許多沖動。她眼睛看不?見,卻能想象得到他在做什麽——

曾經有?過那樣一次。

濛著微光的身量,寬肩窄腰容姿甚好。那樣的精致玉骨,瑩亮細膩,讓人愛不?釋手,獨擁於她懷中。月色下,他的身體像鋪陳開的山水畫,山水迂回輪轉,明麗淡雅,讓人目眩。

此時,姜循聽到自己?狂烈的心跳聲。

他的呼吸伏到她肩側時,她被他壓著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,不?小心碰到了他微熱緊實的腰際。他身子?一僵,她面不?改色:“禽獸。”

江鷺淡聲:“罵我之前,你要不?要看看你自己?是什麽高貴的樣子?。”

姜循:“難道你能看見?”

江鷺稍頓。

姜循唇角一翹:“你看不?見。大?夫交代你護好眼,你偏偏被情緒把控,摘了布帶來束縛我。怎麽,想讓我感受一下看不?見的感覺嗎?你損人不?利己?,我只蒙眼一時,你不?愛護自己?,瞎了一世,可怪不?到我頭上。”

江鷺:“我若是瞎t?了一世,必找你算賬。”

他掐住她臉頰,並不?在意地笑。他一反常態,許是看不?見讓人大?膽,許是誘她需要精力。總之——此時的江鷺,僅僅撫摸,便?讓姜循流連,卻不?承認。

他一動之下,她便?“唔”一聲,身子?輕輕一顫。她呼吸淩亂,心間癢到不?行,口上還道:“找我算什麽賬?當時失控的人是你,非要幫我的人是你。我可是阻攔了的,沒攔住而已。你便?是從地獄爬回來,我也不?認。”

江鷺:“說的像是你不?會下地獄一般。”

姜循改口:“是,我也會下地獄。但是你在地獄中找我算賬,我也不?認。我可從來沒要求過你什麽。”

江鷺:“你反反覆覆不?停強調,是為何意?心虛嗎?還是心動卻不?認?”

姜循回以冷笑。

他不?在意,重新低頭親她。

姜循:“葷素不?忌!”

江鷺喑啞:“一個巴掌拍不?響的道理,懂嗎?”

姜循:“滾……”

他發絲落到二人唇間,唇齒間馨香又柔軟。

他戾聲卻淡淡:“總要我滾,以為我那麽好打發?”

她情動難忍,在他懷中微微動作。他發現後挑眉,他沒什麽表現,姜循卻因他停頓那一下,覺得他在笑。

他當然要笑。

最好的獵手,以為能捕下她。

她生了惱,扭頭欲避,他撇過她脖頸,重新俯身。嗚咽間,她被侍得展了眉,整個人蜷縮起來,重新迎上他。

姜循面紅心跳,身軟心麻,血液在體內煮沸,整個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烤。必然是因為這?樣的原因,她才要攀上那溫玉一樣的觸感,想從潺潺細雨一樣的親昵中獲得涼爽。

姜循喘著氣,咬牙切齒:“我是讓你認清現實。你莫以為你為我做什麽,我便?會心軟。你莫以為我如此好打動,我早和你說過,我只求今朝不?管明日?。他日?你落得狼狽收不?下場的時候,可別讓我看到。”

江鷺氣息在她心口激起一串顫意。

他折她腰肢,向上撥弄。她這?根琴弦如此聽話,別人如何擺布她就如何做。她一邊大?義凜然,一邊受欲所困。而她摟著的郎君氣息也跟著亂,在她頸下白皙處時遠時近,撩得她生出?惱意:“打動你?你真是高看自己?,低看我。”

姜循:“你不?是想打動我,你是在做什麽?”

他說:“享樂啊。”

姜循楞住。

江鷺:“放縱青春啊。”

姜循厲聲:“放屁。”

她惱得咬他下巴,落下齒印,他氣息緊繃,卻兀自在笑。她以為自己?已是不?尋常,卻於此時發現江鷺那藏在最深處的狂癲。

他掐住她下巴不?讓她繼續咬:“會露下痕跡。乖,收口。”

姜循繃起齒關。

江鷺手指揉在她頸肉間:“姜小娘子?可是才女,說什麽臟話?”

二人便?是這?樣,既纏綿,又爭吵。

他用溫柔織一張網,而今隱秘企圖暴露,晦暗不?明處的心底興奮躥升。畏懼?沒有?的。

江鷺:“你知道我和你相識這?麽久,一直在克制什麽嗎?”

姜循大?言不?慚:“克制對我的喜愛。”

他在她頸間悶笑,笑聲啞啞地撩著她。她咬牙忍耐,汗水沾在頰上,卻覺得自己?並沒有?說錯。他呼吸每晃一下,她的氣息便?跟著晃。一滴汗落在她唇間,她伸舌去觸。

江鷺:“不?,我只是克制自己?不?要待你太好。我怕自己?待你太好,我遭罪啊。你好像不?理解對一人好,情不?得已,不?求於人,最終圖的是自己?快意。”

姜循:“你真會顛倒黑白。”

江鷺面不?改色:“是你不?信人,不?重情。她快樂,我快樂。她傷心,我傷心。除此之外,我還能圖什麽?”

姜循被說得心花怒放,半信半疑,口上卻叱:“巧言令色,胡言亂語。”

“胡言亂語,”江鷺默默點頭,似重覆,又似在笑。他看不?太清,於一片混沌光華中俯著臉,好像在試圖欣賞這?種模糊不?清的暗光下,她會是什麽樣子?,“我是胡言亂語。那不?是跟你學的嗎?你嘴裏?沒有?一句實話,我當然向你學習。”

江鷺揉她腰肢,氣息沙啞,已然幾?分沈浸。他亦如同置身一段玄妙無比的夢境,然他不?可全然沈溺,他還要和姜循過招——

江鷺:“我一開始和你好,就知道你是什麽貨色。你一開始勾我,難道不?知道我容易動情?可你渾然不?管,你只在乎自己?的快樂。之後你倒是快樂了,如今發現我沈溺,你又慌張想退。這?世上哪有?那麽便?宜的道理?你說要就要,說不?要就不?要?

“我是你的玩物?我知道你將我看作玩物,但你總不?會真的洋洋得意,認為我只是玩物吧?”

姜循膝蓋抵他腰輕輕試探,慢悠悠嘲:“我幾?時說過你是玩物?我一向說的是各取所需。玩物?你是瞧不?起我嗎?你以為所有?的郎君,都能爬上我的榻,做我的枕間賓客?”

江鷺:“你的幕中之賓,難道不?多?”

他總在意此事?,抱著這?點醋意,噸噸噸一陣狂飲,時時刻刻記掛著。此時二人吵架,她便?故意笑:“多啊,多得從城東排到城西。從葉白到張寂,我數都數不?清楚。”

她一聲驚呼,因她腰肢被他掐痛,又被重重一撞,當即神魂飄蕩,懸至高處。

她忍下去,眉目間蘊著艷色,既挑釁,又戲弄:“不?過你放心,你是我的入幕之賓中,最不?好對付的那個人。”

江鷺被她氣得心臟蜷縮。

他喉結滾動:“自然,我必是你最好用的那位賓客,讓你費盡心思。我有?我的原則,你有?你的考量。我稍微待你好些,你便?如臨大?敵,覺得我圖你美色,對我一再警告。你當真看得起自己?——虛偽狡詐的循循,怎會為我折腰?

“我救我的,做我的,關你什麽事??我讓你回報了嗎,讓你感動了嗎?我是狩獵你,你又何嘗不?是狩獵我?我倒從未讓你接受我的想法,你卻一直試圖說服我接受你的。這?天下沒這?樣的好事?。

“害怕的人是你,可不?是我。這?才哪兒到哪兒,你便?怕成這?樣……你莫不?是已經動心了吧?”

他的試探,姜循不?承認:“我不?信你對我當真沒有?要求。”

江鷺:“我從未說過我對你毫無要求。”

身下的美人挑起眉,一副“果然如此”的樣子?。他看不?見,卻可以想象。他不?知二人如今情形亂成什麽樣,荒唐成什麽樣。他好整以暇,在她耳畔道:“我對你的要求一直只有?一個——不?要騙我。”

姜循怔住。

江鷺親她唇角,啄動間如蜻蜓掠水,一下又一下,讓那池水起了霧:“不?要騙我,不?要對我說謊,不?要欺瞞我。你但凡能不?騙我,我便?是肝腦塗地那也是我的事?。你若因此而感激涕零,要回報於我……那我倒也甘之如飴。”

姜循喘息劇烈。

她喃喃道:“你做夢。”

江鷺無所謂:“那你我便?達成共識,我自去做夢,你去慢慢消化??”

姜循楞住。

這?世間最有?耐心的獵手,對她撒下巨網,誘捕她說服她。她自然不?那樣容易被哄,但是二人氣息纏膩,又親又罵,情難自禁,他卻說走就要走。

他拔身便?要退。

這?種退,如鉤子?般,在她心弦上掛住。

他上身擡起,與她相挨的面頰一點點後撤。她抵在他後頸的手指抖一下,他仍是慢吞吞地進行這?種淩遲。

她滿頰紅得宛如夜霞,眼上白布在二人罵鬧間偏離一點。她睜開眼,露出?的一只眼中,看到江鷺如今模樣——

他睜著眼,眼前卻霧濛濛,不?曾聚光。但昏昏天色下,他長睫沾霧,發絲淌腰唇染胭脂,頸上痕跡深一道淺一道,遍是齒痕與唇印,綺麗奪目。

被她撓一頸後,他仰頸嘆息間,白衣中衫如雲般堆在腰際,和發絲纏亂。此時這?床榻間的小世子?周身不?是黑便?是白,偏離往日?的內斂端正,他像鶴頂羽冠,發著微光。這?樣潔白而沾著欲的模樣,讓姜循指尖發麻。

他在誘。他猜她看到了?混賬!枉她以為他純白無暇!

姜循目光灼燒,聲音啞而低:“你到現在都不?承認你別有?用心?”

江鷺低笑:“循循,我縱是別有?用心,會承認嗎?你在說什麽胡話……事?不?到最後,不?見結果,我豈會早早認下?”

他捏著她下巴,既憐愛無比地親她,將她弄得面紅耳赤;又好整以暇地否認一切:“我撒網你逃走,你撒網我不?認。你我之間t?,不?就是這?種關系?是誰想多了,或者想要的更多?”

她輕輕哼了一聲,聲調微軟,讓他心間發顫。可他必須心狠,必須也讓她得不?到。

江鷺淡聲:“我走了。”

姜循抱住他脖頸不?肯松。

她又氣又惱,被吊在中途百爪撓心:“我說過,我不?為你低頭。”

江鷺:“努力別低頭啊。做不?到?”

他轉過臉,她的唇便?上仰,急切地追了過來。他朝後一退,便?又傾身朝她擁來。二人在綿綿晨雨間生欲,混沌地想著日?後再說——

氣息稍分開,姜循枕著他臂彎,似笑非笑,手朝他撈去:“容我試一試,看你是否還是那樣不?中用。”

他臉酡紅,神色迷離,卻溫聲貼她耳:“不?中用的也許是你。”

姜循:“打賭嗎?”

江鷺:“賭啊。”

姜循:“便?賭——”

江鷺:“賭誰想要的更多,失魂落魄,變得落湯雞一樣淒慘。”

姜循:“反正不?是我。”

江鷺:“話別說得太滿。”

--

縱情狂歡,身心俱暢。

此次與那夜的親昵無間、滿心愛意不?同,此次又吵又鬧,偏偏情意難舍。既要壓對方一頭,又不?自主地被對方所壓。而男女之情此消彼長,哪能論的清誰輸誰贏。

二人都聽到對方咚咚的心跳聲。

一張幹巴巴的硬實木榻,衾被不?夠軟實,熏香不?夠暖情。這?裏?屬於男兒郎,不?像女兒家的閨房那樣舒適。可是情至此時,哪裏?顧得上那些。起初都要輕攏慢撚,然後必要烈火澆水,再是滿心燥熱,迫不?及待,你追我趕。

“咚——”

誰被壓下。

“唔——”

誰在頭暈。

“嗯——”

誰撐不?住搖頭。

--

在這?片混亂中,天色一點點亮起,光從簾外投入,江鷺眼睛漸漸看得見亮光。

雨絲拍打竹簾,海棠枝朵啪嗒一聲,摔在窗口。細微滴撞聲,壓不?過帳內聲音。

江鷺怔楞一下,懷裏?的美人便?來撫他面頰,閉著目輕哼,似埋怨他的走神。他便?在這?種昏光下,凝視懷裏?散發緋面、像吃了酒一樣張口喘息的美人。

許是知他看不?見,她無所顧忌,眉目如畫,媚態橫生。烏濃照白雪,白雪點紅梅,葳蕤發絲纏在二人臂彎間。

光越來越亮。

香風縈懷,他在昏光中看清一切。

她扔到榻下的兜囊不?知何時松動,裏?面的螢火蟲飛出?。夜盡天明,螢火蟲飛在帳中,飛在姜循的眉梢,像發光的蝴蝶。她承受不?住間微微蹙眉,江鷺忍不?住伸手撫去。螢火從他指尖穿錯,飛向他懷中。

姜循感受到他的激蕩,癡癡笑。她還沒如何嘲笑他,便?被急促的呼吸再次吞沒。而她喜歡這?種讓她周身戰栗的刺激,她口中不?清不?楚地說些戲弄的話,尾音如帳頭懸鉤一樣輕晃,顫巍巍失去音調。

--

姜循酣暢又疲憊,腰肢酸麻雙膝無力,手指腳尖都能感受到那股慵懶暢意。

她拒絕江鷺的相送,戴上兜帽與自己?的衛士一道離開南康世子?府時,都難掩好心情。

她不?再如前兩日?那般焦慮,那般不?知如何面對江鷺的情。她今日?無意於此,可一旦動意,又發現此間情如此動人,難怪世間男女難耐,食髓知味。

她懶得多想了。

就像她的初心那般——快意便?好。

江鷺讓她滿意,帶給她快樂。剩下的……反正吃虧的不?是她。

姜循的好心情,持續到自己?踏入府邸。

她一進入自己?的府邸,便?感覺到氣氛有?微妙的不?同。

整座府邸沐浴在晨雨中,幽靜無比,一路香雨拂竹,楚楚有?致,卻沒有?任何一仆從和侍女前來向她請安。玲瓏也不?知去了哪裏?。細雨連綿涼風拂面,落葉飛花飄零零,落了姜循一身。

姜循心中稍頓。

她面色如常地踏入正堂,一道幽涼聲音響起,將人嚇了一跳:“你終於回來了。”

姜循擡頭。

一樹花木映在身後,她沾著水的眉目輕擡,看到朦朧天光照入暖堂,而堂中正座早有?一人相候。

那人端著一杯茶水,眉目冰冷,卻偏帶出?一絲笑,目光如電地盯緊她。這?樣的目光帶著壓迫,姜循背脊一點點挺直。她面不?改色,那人敬佩她的膽量。

暮遜在一片靜謐中,看著這?在清晨踏入府邸的姜家二娘子?:“天剛亮,你不?在自己?府中待著,卻是從哪裏?回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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